│零│想给KC做正传
我想给KC做正传，已经不止一两年了。但一面要做，一面又往回想，这足见我不是一个“立言”的人，因为从来不朽之笔，须传不朽之人，于是人以文传，文以人传——究竟谁靠谁传，渐渐的不甚了然起来，而终于归接到传KC，仿佛思想里有鬼似的。
然而要做这一篇速朽的文章，才下笔，便感到万分的困难了。
第一是文章的名目。孔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这原是应该极注意的。我又并非就是KC，也不能完全代表KC。索性照着鲁迅先生的惯例，捡个现成的明目，美其名曰“正传”。瞬间，也仿佛觉得KC高大起来，可以撑起中国男足的一根汗毛，为国足的苟延残喘，多呼吸一点点微薄的空气，省得他们被国人的唾沫淹死。
第二，立传的通例，开首大抵该是"某，字某，某地人也"，而我并不知道KC到底属于何门何派，或者说，KC到底是做什么的。
有一回，KC似乎是踢足球的，似乎很是隆重地举办过一两场足球比赛，虽然，只是在布满煤渣的土地上胡乱拨弄了几下足球，便常常自诩为足球爱好者了，有时，还恍惚地认为可以为国足摇旗呐喊，甚至还误以为可以重振国威！
但第二回便模糊了。那是中国国家男子足球队好不容易捡个大漏滚进了世界杯的时候，举国上下，锣声镗镗。KC的哥几个正喝了两碗猫尿，便手舞足蹈。这于他们也很光彩，因为他们和中国男足原来终归是本家，脚法均奇差，踢得都奇烂。论起来他们与国足还终归颇有些渊源，闻着国足的臭脚吃着与米卢同姓的米长大。这一日，终于见到国足扬眉吐气的时刻，不免有些欣欣然，虽然，闻着的依然还是臭脚的气味。其时，几个旁听人倒也肃然的有些起敬了。哪知道第二天，有关部门便叫KC到足协家里去了一趟；足协太爷一见，满脸溅朱，喝道：“阿K，你们这群浑小子！你说你是我的本家么？”
KC不开口。
足协太爷愈看愈生气了，抢进几步说："你敢胡说！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本家？你姓足球么？你配姓足球么？"
KC还是不开口，想往后退了；足协太爷跳过去，给了他们每人一个嘴巴："你们怎么会踢球！——你们那里配踢球！"
KC并没有抗辩他们确凿姓足球，只用手摸着左颊，讪讪地退出去了；外面又被地众人斥了一番，最后，赔了二百文酒钱。知道的人都说KC太荒唐，自己去招打；他们大约未必姓足球，即使真姓足球，有足协太爷在这里，也不该如此胡说的。
但照例，KC仍然乐此不疲地呼朋引伴，吆喝着“同去同去”，便冲到隔壁的几所大学，叫嚣着与人家的校队踢了好几场球，在人家的泥土操场踢个泥浆翻滚，便欣欣然地以为可以拯救水深火热的国足了。
第三，我又不确切地知道KC的名姓到底有何含义。据不完全考证，KC是快餐的缩写，听闻不禁哑然，快餐，自然决定了这支足球队的速朽！果然，KC的大多数成员，40岁之后，就再也踢不动了，以致于2019年东山岛聚会的时候，当地的足球爱好者约球，KC的主力见到爱好者们的强壮的真面目的时候，很是识趣地谢绝了，成功地避免了一场羞辱。然而，大家居然兴高采烈起来！足见，命名“快餐”是KC足球队致命的错误。
终于，KC相信自己似乎是写诗歌的，似乎很有几回借着酒劲吟唱过几句歪诗还有人闷头猛烈叫好过，但常常是刚开个头便煞了尾。
KC写诗歌通常是即兴的，好几年前，便用酒家的点菜单，潦草地记下了好几首歪诗，依稀可见当年觥筹交错相与枕藉不知东方之既白的盛况。
（2013年江西泰和 潦草的诗作一）
（2013年江西泰和 潦草的诗作二）
当时写的诗，一定要嵌入与会者的名姓，后来发现，这个坑是永远填不满的，2018年，在南京，着实尴尬了一回，索性作罢。
作诗，是KC聚会的传统。常常在酒酣耳热七荤八素的时候，大家才会记得自己是中文系毕业的。指点江山气壮山河的文字，早已远去，只在记忆中留下微茫的残存的旧影。
当然，KC的籍贯是确定的，江西师范大学九四中文系，虽然，成员大多已寄居别处，但常常以自己的籍贯自豪。
2019年国庆，KC的成员拖家带口从四面八方聚集到福建厦门，聚集到漳州东山岛，大家住进一个名曰“初心”的院子，住进一栋名曰“度眠”的房子。
回忆过往，诗兴大发！
当我煞有介事地把微信群更名为“诗人群”的时候，大家足足瘆了几个小时，还有人嚷嚷着要退群。等大家的诗都写好了的时候，临近午夜，我悄悄把群名改了回去。
好好踢球，作什么诗！不忘初心，好好踢球！
后记：KC某成员，高考作文满分，时隔25年，我们才知晓，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擅长守门了！
《东山诗抄》，是为记！
2019年10月18日
│壹│度眠
■C球迷
在岛上，租座房子
面朝大海
就这几天
做一个幸福的人
看潮水起落，听海风欢唱
任夕阳与浪层叠出诗情
待月色和石晕染出画意
和你们一起
等春暖花开
不问晨昏，不羁阴阳
每天睡到自然醒
然后慵懒地拉开窗帘
抓一把明晃晃的光与热
捂进散乱无边随风走的发
再合上门，关住众生喧哗
剪一段时光
拖拖拉拉，散散漫漫
吃吃海鲜，啃啃快餐
就着红白黄各种茶
扯些漫无边际的话
找点也许只有彼此能懂的乐子
喜欢
和你们一起
简单地
活成远方的一首歌
就这样
偷几天闲
做一个可以安心度眠的人
欣欣然栩栩然地幸福着
│贰│你
■F后卫
一
你，牌剩无几
眼一瞪，精光四射，正发哥年少，其实“疯疯”
你，唱到尽头
头一摔，长发飞起，似卓玛一枚，果然“癫癫”
你，总是要求自己第一个醒，轻轻地下到厨房
昨晚的黄豆泡了一夜，开心发涨，水水的
豆浆机咧开大嘴，喝了个饱，再喂给杯子们
你，早睡下不想自己醒太晚，叫起呼呼沉沉的小子
开始学习，自己下了楼，还好不是后面的，不是
很自然地打开冰箱，馒头冰冷，等着真火温暖
你，还沉浸在雨做的云里，晃晃悠悠，飘飘荡荡
渐渐地，一阵阵机器轰鸣轰鸣声，似乎有人在叫
努力睁眼，粉红世界，爱的滋味已从门缝钻进来
你，觉来睡，醒后着，反正今天又是不用早起的假日
身边空空，那两头肯定又跑去海滩了，流血也不怕
终于有饿的感觉，下楼，一步一步，迈进那片光亮
二
你，总是第一个醒来，听着她们均匀的呼吸声
笑一笑，然后轻轻地换好衣服，带上门出去
深吸一口气，早上的清凉，开始今天的一二一
你，耳边还响着夫人的嘱咐，什么什么，哦对
Ok，起来，身上烟味仍浓，车子也就一冒烟
早点，馒头、包子、煎包子——油条还有油蛋
你，翻了个身，船还在摇晃，特么太阳咋这么大
今天这是个好日子，今天是个好日子啊，什么歌
窗帘拉不上啊，起——起——起——，阳光房
你，早早地叫小子起床，眯缝的眼，抓螃蟹，扑楞
好大一片海，礁石，翻了一块又一块，咬人，泪目
“报仇——”，左手叉堵，右手钳抓，一盘青春翻腾
你，在瀑布下躺着，水声哗哗，好像有人在唱着歌儿
午后宿舍怎么度眠，不如看看相片，读读她们说词
众人哪里知道度眠闽南语就是打盹，三天的盹好长
│叁│一聚
■L门将
鸡蛋煮面
海风度眠
潮水涨了三次落了四次
孩子们疯狂地长高了两公分
吊床盛着狗
烟火就着酒
你惬意地出了一张五
我自然地出了一张六
我们只关心礁石和螃蟹
我们只关心小楼和隔壁住进灯箱的七只壁虎
│肆│日子
■M前锋
一座叫初心的院子，
一栋叫度眠的房子。
你一句，
我一句，
豆浆冒着热气。
随意摆放的凳子，
一直忙碌的桌子。
你一杯，
我一杯，
你喝了，人家就懂了。
装满酒的杯子，
拉着长长的影子。
这样子，
那样子，
都是我们最初的样子。
活蹦乱跳的孩子，
喃喃自语的疯子。
有一天，
又一天。
列车一样的日子，
站台一样的日子，
也许，就是我们的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