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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旅:去温州(三)——望海楼望远

阅读量:3874497 2019-10-28


写在前面:9月11日,应浙江作家协会《江南》诗刊之邀,赴温州洞头参加“我邀明月颂华诞”咏诵会;12日于洞头本岛海拔最高的烟墩山顶,登望海楼,远望东海。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是民间常用的祝福语。我在望海楼上望到的东海,真的是福相涌现:湛蓝海水,蔚蓝天空,低低安卧的大白云。那千言万语情愫悠悠的云朵,让人只想扑进去,打个舒张,伸个懒腰,躺在柔软的云里,沉陷,沉陷,沉陷……而她会永恒托着我,一直到地老天荒。

    望海楼看下去,四面是海,视野阔大得叫人手足无措。凉凉海风里,凭栏小歇,天是静的,海是静的,航船是悠悠动着的。只觉得,人与海天的比例尺寸,被无限撕裂,孤僻如我,一刹那心胸开张、无限开豁。
    远近的洞头渔港、半屏山、新老城区、跨海大桥……在海面上渐次打开;洞头列岛,温驯绿兽般,跳跃着远去。然而,它们瞬间立定,又回头张望制高点上的我们。海那么温柔,对抱在怀里的事物,像在抚摸,而不是拍打。它宁静、祥和,甚至有一点点敦厚。
    为何,不见海浪起,唯见碧琉璃。那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猛烈呢?那战鼓金锣呐喊叫嚣千军万马的杀伐呢?
    我想,海肯定会在另一个时间,上演狰狞和暴烈。但眼前没有,它几乎就是一幅甜美静谧的小画儿,画框安在哪都适合,因此也就无需画框。
    我无法知道,一千五百年前,永嘉太守颜延之乘船出海巡视时,见到的东海是温柔还是暴烈;但我猜,洞头海天一色的美景,肯定打动了他,使他被贬的愤懑心情随风远去。他随后就命人在岛上筑楼建亭,以望东海,这就是最初的“望海楼”。

    400年后,唐代诗人张又新任温州刺史期间,寻迹而来。只是望海楼已随时间蹈海逐梦而去,残砖碎瓦的废墟之上,张又新写下绝句:“灵海泓澄匝翠峰,昔贤心赏已成空。今朝亭馆无遗制,积水苍浪一望中。”
    他这一望中,寄寓了无限的怅惘与郁闷,至今还留有余响。
    眼前这三明两暗的望海楼,建于2005年,真可谓,气吞五月三千里,名冠东南第一楼。登这楼,像渐渐进入一种奇妙的“场”:一天一海的寥廓,催生两鬓凌乱的思绪,勾引无限的倾诉欲望。我有很多话要说,却来不及拿笔写下。我想我回去得将这种复杂凌乱近似感极而悲的感觉,慢慢熬至滴水成珠,托于澄净盘中,作为一珠怀念的清供。

    我知道,古来登楼,几乎就是一种畅叙抒怀的引子。高楼,像施了魔法一样,将人心里那种滔滔不绝一泻千里的说话冲动抽出来,抽出来,源源不断抽出来。看看那些载入史册的名楼,哪一个不是文人的倾诉:王勃滕王阁上妙语如珠,孤篇横绝;崔颢黄鹤楼上吊古怀乡,一泻千里;孟浩然岳阳楼上,望洞庭大观,将鸿鹄志寄予平仄间;王之涣在鹳雀楼上,踌躇满志,不经意间阐发了一个幽邃的人生哲理。“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也许人在登临送目之际,“高”、“远”,这与自身颇具对立意味的催发,使我们更意识到生命的短暂与渺小,以至于万感横集?
    望海楼一望,在我,是精神的朝觐,冷静的反思。那一刻,我终于懂了,阔大的海天,与野山陋屋里的草根女子,那种跨越时空彼此属于的感觉,那种原来你也在这里的浩叹,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必然。

    东海,洞头,望海楼, 我虽不能时时时时观瞻,但我可以在意念里永恒拥有。拥有低处的海风、涛声,拥有高处的视野、气韵,拥有鲜嫩朝暾中的通透,空灵。
    我将以它们,做我诗文和精神的底子。我期望。
 
【作者简介】 
米丽宏,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有文章入选《中国年度杂文佳作2017》等20多种文集;30余篇文章被设计为中考语文试题、中考语文模拟试题、高中语文期末试题;著有散文集《与你相望》《光阴磨》《人生,是一截儿待琢的玉》。文章曾获中国报纸副刊一二三等奖,河北省散文名作一、二等奖,邢台市文艺创作繁荣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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