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衣节的怀念
作者：薛韵寰
秋天，是最适合祭奠已故亲人的。农历十月初一，寒衣节，是我国传统的祭祀节日，相传起源于周代。这一天，也是我婆母的祭日。
虽然没有繁缛的程序，但是，鲜花、水果是一定要准备的。十年了，每到这一天，我们做儿女、媳妇的，总会有一些思念、追忆、感慨的情绪，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伫立在妈妈坟前，想起她老人家生前的艰难经历，忍不住涕泪唏嘘……
妈妈身材矮小，还不到一米五。早年间，妈妈娘家日子不好过，所以没念过书，不识字，十五岁上就被送到婆家做了童养媳。艰难的时日熬了九年，直到二十四岁时，才生下了第一胎女孩——我的大姑姐。
“三年灾荒时期，我妈是家里挨饿最多的一个，那一年，她饿昏过去，请来的大夫不住地摇头叹气，说：这一回，怕是缓不过来了。家里人连门板都卸下来了，随时准备着通知亲属办丧事……”丈夫说起这一段往事时，忍不住潸然泪下。
记忆中，妈妈很能干。八十年代末期，编织一张苇席，能卖两块钱。妈妈一天差不多织两张苇席，而且不影响烧火做饭、收拾家务。矮小的身影，忙碌在屋里屋外，给并不富裕的家庭带来温暖和生机。
那一年，妈妈过生日，我给她扯了块毛涤面料，做了一身新衣服。生日那天，她穿在身上，高兴，不停地念叨：“这么好的料子得花多少钱啊？”
我说：“没花多少钱。”
她问：“怎么也得十块钱吧？”
“嗯嗯，差不多，您还真有眼力，二十多块钱。”我嘴里答应着，心里又是委屈又是难过。委屈的是，自己花掉两百多块钱，拼上将近一个月的工资给婆母买的衣服，她竟然才估到二十分之一！难过的是，她这多半辈子，吃苦受累地为家庭、为家人，只知道辛苦劳作，从来都没有想到为自己买件喜欢的东西，她甚至不认识这样的布料，更不知道它到底值多少钱！
“花这么多钱！日子还过不过了？”二十多块钱，她已经心疼得够呛了。从此收起了那套新衣，遇到婚庆喜事，或者走亲访友，才肯拿出来穿上。
我猜，妈妈最快乐的事，是过年的时候，盘腿端坐在炕上，等着我们给她拜年。她神情怡然，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笑容，嘴里应着“嗯呐，嗯呐，好，好！”然后，就是撺掇我们兄弟姐妹吃这吃那。一家人团坐在热炕上，一起玩扑克牌，妈妈不识字，竟能熟练地认出扑克牌上是几！她的方法很简单：数数纸牌上有几颗黑红桃心、方块、梅花，就行了。
妈妈的一生，吃苦受累，历尽艰难，但是，她走的时候，神态安详，像是熟睡，又像是闭着眼睛听收音机里的相声，随时准备着笑出声来……
我擦去泪水，把带来的几篮鲜花安放在婆母的坟前。垂眼看去，篮中的簇簇菊花，像极了妈妈的微笑，静静的，淡淡的，安然，永远。
薛韵寰，笔名听雪、听雪婆婆，退休干部，天津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天津散曲创作研究会会员，天津红烛诗社成员，静海诗人诗社顾问，中国诗歌在线天津频道古诗词和诗人访谈栏目版主。爱好文艺，兴趣广泛，在报刊发表文学作品多篇，曾获天津市鲁迅文艺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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