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即位！他以后有什么宏图远志呢？
作者：萧西之水
10月22日，日本天皇向国内外宣告即位的“即位礼正殿之仪”在皇宫宫殿举行。约180个国家的元首、王室成员和政府高官等云集，包括日本三权之长和各界代表等在内，国内外约2000人将出席。
新天皇及日本皇室的未来，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本号特此发布日本史作家萧西之水撰写的专题文章，以飨读者。
2019年5月1日，日本德仁亲王继任为新一代天皇。10月22日，德仁天皇的“即位礼正殿之仪”举行，向日本国内外宣布德仁天皇的即位。
这是一次对战后“象征天皇”进行回顾的重要机会。日本天皇究竟是不是如同大家想象一样，锦衣玉食且无事可做？新一代天皇德仁又会在公众面前展现出怎样的形象？
· 忙碌不止：天皇平常都在干些什么工作？·
虽然1947年《日本国宪法》将天皇定为日本的“象征”，没有任何实质权力，但这并不是说天皇这个职位就有多么轻松。某种意义上，战后天皇是否工作、怎么工作，其权力根本不掌握在自己手中，而是掌握在政府手中。失去了工作的自主权，天皇事实上也就没有了休息的自主权，整日整月都在面对着极为繁重的工作。
日本宪法第7条规定，天皇在内阁授权的前提下，可以进行十项“国事行为”，即（1）公布修宪，法律、政令及条约；（2）召集国会；（3）解散众议院；（4）公示国会议会总选举之实行；（5）对国务大臣和法律所定其他官吏的任免与给予全权委任，对大使和公使的派遣状进行认证；（6）对大赦、特赦、减刑、免除执刑及复权进行认证；（7）授予荣誉；（8）对批准书及法律所定其他外交文书进行认证；（9）接见外国大使及公使；（10）执行各项仪式。
德仁天皇着黄栌染御袍受群臣朝拜
十项条例每一项都给天皇带来了诸多工作。仅以公布各项法令政令为例，内阁会将每一份决议送给天皇，而天皇必须全部仔细阅读之后在上面签名或盖章。这个数字在2017年达到了960份。但让人憋屈的是，天皇不能对任何一份提案提出任何意见，因为按照宪法规定，他无权干预任何政治事务。必须看完，又不能提出任何意见，天皇好似一个人形签字机。
如果只是批复文件也就算了，日本政府还经常在东京皇居或京都御所搞一些仪式活动，包括拜谒天皇、茶会、午餐会、晚餐会等等，天皇不但要出席还要经常担任主持人。活动中，会有社会各界成员前来与天皇见面并交谈，其中包括国会议员、内阁成员、各省干部和法官、医护人员、各项荣誉勋章和文化勋章获得者。如果天皇有社交恐惧症，那这种一年超过200次的仪式就会成为噩梦一般的体验。
皇居外景
当然还有各国派驻日本的大使。按照惯例，每个建交国家派来新的大使就任，或是旧的大使即将离任，日本政府都会为他安排乘坐明治时代以来的传统马车从东京站一路前往皇居，觐见天皇。除去外国大使，本国派驻外国或国际组织的大使也要在上任、离任时两次获得天皇的接见。2017年，天皇接待了62个建交国家的大使，同时接见了日本派驻73个国家、4个国际组织的大使。这个数字听起来庞大，但日本邦交国数字已经达到了195个，随便几个国家更换一下大使，或是日本更换一下外派大使，那么天皇的工作量都会陡然增加。
典礼内外场景示意图
上述还只是宪法规定的“国事行为”，天皇还有大量的“行幸启”，即前往各地参加各项活动。仅在东京一地，每年例行的活动就有一般参贺（1月2日），全国战殁者追悼式（8月15日），日本学士院、日本艺术院、日本国际奖、国际生物学奖的颁奖典礼。东京之外，天皇更是经常到访地方的各类比赛，视察全国各地的工业、文化与福利设施。其中光是福利设施，明仁天皇在位30年间去过了500多家，相当于每个月至少去一家。结合天皇本就繁重的日常工作，如此重视社会福利设施的建设工作实在是难能可贵。
在日本这个天灾频发的国家，“行幸启”还包括大量灾后情绪安抚工作。最著名的便是2011年“311”大地震之后，明仁天皇在灾情少许稳定之后便从东京出发，从3月底到5月中旬，连续7周一直在拜访各地避难所，向灾民致以问候。这一时期，天皇与皇后与灾民平等坐在一起的照片给很多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天皇皇后两陛下慰问灾民
海外出访自然也是少不了的。明仁天皇在位期间，天皇与皇后累计出访28个国家，基本上能保证每年都出国一次。大家最熟悉的，莫过于1992年明仁天皇访问中国，这不仅是战后日本天皇第一次来访中国，也是冷战结束后第一位访问中国的外国元首，为缓解中国在冷战结束后受到西方阵营的联合限制打开了一条通道。访问中国前，明仁天皇还多次提到自己从小就喜欢汉学，最喜欢的格言便是《论语》“君子之道，忠恕而已”一句，表现出对中国文化的热爱与对中国的友好态度。
上述便是天皇的大致工作，还不包括每年例行的18次宫中祭祀（如元旦祭、生日祭等），不包括明仁天皇深爱的鱼类学研究，不包括接待来访日本的世界各国领导人，不包括各项临时安排的杂七杂八事项。总而言之，当天皇并不是一份简简单单的工作，对于天皇的体力要求非常高。
· 皇室婚姻：艰难的转型与尴尬的现状 ·
比起当初美智子皇后嫁给明仁天皇时遭遇的传统与现代、贵族与平民之间的对决，目前的雅子皇后遇到了更好的时代与更先进的理念，却并没有过得多好。
雅子原名小和田雅子，是日本外交官小和田恒的长女，从小随父亲旅居海外，英语流利，仪态大方。1985年从哈佛大学毕业后，成为外务省首批入职的女性高级外交官，备受媒体瞩目。1986年迎接西班牙艾连娜公主访问日本时，小和田雅子与德仁亲王第一次相识，尔后又在1987年4月的日英协会聚会等场合见面。1993年6月9日，德仁亲王与小和田雅子举行婚礼，最高收视率达到79.2%，随着时代进步，日本皇室已经不再重视婚配对象是否为平民，加之小和田雅子的父亲小和田恒官至外务省事务次官，这桩婚事未受任何人反对。
风华正茂的小和田雅子
但结婚以后，麻烦却接踵而来。结婚6年后，1999年12月，由于压力过大，雅子在怀孕后接受了一次流产手术；直到2001年，已近40岁的雅子才生下一位女儿，至今再未怀孕。随后数年，雅子饱受舆论攻击，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2004年，雅子被诊断为“适应障碍”而无限期休息，皇太子德仁亲王也站出来为妻子说话“皇太子妃结束外交官的工作而进入皇室，以国际友好为重要工作方向……有人试图否定雅子的（原外交官）职业经历与其人格确是事实”。所谓“否定人格”，是指雅子本想继续在皇太子妃的位置上发挥自己原有的外交官优势，促进日本皇室进一步融入世界，但其他人却依旧盯着雅子的肚子，关注她能否为日本皇室生下男孩。
雅子的低迷状态持续了近10年，直到2014年开始才逐步恢复，开始陪同皇太子前往各地出行。2018年12月9日，雅子发表55岁生日感想，表明自己要“继续努力恢复身体，尽可能为公务尽力”。
德仁皇太子、雅子妃和爱子公主一家
对比起来，英国哈里王子在2018年与有过离婚经历的混血明星梅根王妃结婚，还允许梅根王妃在婚礼上史无前例地发表演讲，然而日本皇室女性无论多么出色，都依然要退后三步，走在丈夫的身后，其人生重点都依然是生儿育女（最好是生儿）而不是如何活出自己的人生价值。在这种传统观念的冲击下，美智子皇后与雅子皇后的身心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甚至于天皇的继承问题也是如此。时至今日，日本《皇室典范》都只允许男性皇族继承皇位与“宫号”，女性皇族一旦嫁人就要脱离皇族身份，成为普通人。这种制度让近年来皇室人数锐减，为皇室继承问题带来了巨大麻烦。2005年，鉴于日本皇室近40年没有男性成员出生，小泉纯一郎内阁曾起草关于承认“女性天皇”与“女性宫家”的报告书。但报告书还没来得及进入国会审议，2006年，悠仁亲王的出生就打断了这一进程，日本也错失了近年来最好的一次认同女性皇族继承权的机会。
5月1日正式成为天皇、皇后的德仁、雅子
这也意味着，只有一名独生女的德仁天皇注定无法传位于自己的子女。在他即位天皇之后，“皇嗣”职位由弟弟秋筱宫文仁亲王来担任，而悠仁亲王正是这位弟弟的儿子。那么在德仁不当天皇以后，皇位最后一定会流向这位幼小的皇子。
今晨参加典礼前相关仪式的日本皇族，领头的是皇嗣文仁
但无法传位于亲生子女也未必是坏事，起码德仁天皇与雅子皇后再无后顾之忧，两人可以在接下来的岁月里体现出自己更多的人生价值。
· 锐意进取：皇室走入寻常百姓家 ·
从目前来看，德仁天皇有着锐意进取的一面。
当时还是亲王的德仁，曾在1983-1985年留学英国牛津大学莫顿学院（Merton College），与英国王室交往密切，对英国王室与民众之间的互动与交往方式非常期待。于是回国之后，德仁亲王也针对日本警察对皇族出行的警备工作提出意见，认为他们应该以“无形警备”作为目标，减少“过剩警备”，既保证皇室成员安全，又要方便皇室与普通民众之间能够有互动。在他的提议下，日本警察在执行警备任务时把后背对着国民、把正面对着皇族，显著降低了民众感受到的压力。
2019年10月6日，东京，车队在已经清场的公路上为日本德仁天皇的即位之礼游行彩排
这固然是一件小事，但由于战后天皇已经变成“象征”，那么德仁天皇言语所能影响到的范围本来就是有限的。在这种微小的空间内闪转腾挪，也已经显示出青年时代德仁的进取心。
其实在整个平成时代（1989-2019），“象征天皇”已经有了崭新的变化。对比昭和天皇在二战之后几乎闭门不出，明仁天皇却非常积极地参加各项活动，将“象征天皇制”从字面意义转化为实际行动。为了反对战争，明仁天皇在即位以后从未前往近在咫尺的靖国神社“慰灵”，而是在2015年至2017年先后来到日本曾经侵略过的帕劳、菲律宾、越南等地，为战争死难者致以哀悼，引导日本民众深刻反思战争历史。
1992年，明仁天皇成为历史上第一位访华的天皇
可以说，德仁天皇在父亲明仁天皇的基础上又进了一步。他反复提到时代已经发生了变化，对于“象征天皇”的理解不应该局限于过去，更应该根据时代发展与社会进步，进行“符合时代的崭新公务”。
那什么叫做“崭新公务”呢？从德仁天皇过去的研究内容来看，他很可能会非常关注水问题。
留学牛津时的德仁亲王
与明治天皇以来皇室喜欢研究生物学的传统不同，德仁天皇更希望历史学，尤其是水运发展史。大学期间，他以“中世纪濑户内海水运史”作为论文课题，在英国留学期间，他更是以18世纪英国泰晤士河的水上交通问题为研究对象，对国际水运史研究有着杰出贡献。从“水”这个主题，他又对水污染、水灾害研究有着异乎寻常的热情。2007-2015年间，他担任联合国水与卫生咨询委员会名誉总裁，积极参加世界水论坛；他还在2013年在纽约联合国总部以《东日本大地震（2011年“311”大地震）及世界的水害》为题发表演讲。在一系列国际活动中，德仁与世界各国关注水问题的研究者、政府官员乃至国际组织成员有着深入交流，获得了众人的一致好评。
2018年6月28日，德仁私下前往德岛县视察1380年建立的“康历碑”，该碑文是日本现存最早记载海啸的碑文，记录了1361年日本“正平南海地震”及其引发的海啸。据日本专家估计，日本列岛南部海域或日本首都东京一带有可能在未来数年内发生大规模地震，很可能与“正平南海地震”有所类似，近年来一直在修筑相关避难设施。今后，作为日本这片四面环海的岛屿之国的未来“象征”，德仁天皇很可能以自身的研究经历为基础，在灾害防治、水污染处理等多方面引领日本舆论，推动日本国民团结一心对抗可能到来的灾害。
附
即位礼正殿之仪 天皇陛下讲话全文
即位礼正殿の儀 天皇陛下おことば全文
2019年10月22日 13時21分即位 儀式 行事
さきに、日本国憲法及び皇室典範特例法の定めるところにより皇位を継承いたしました。
ここに「即位礼正殿の儀」を行い、即位を内外に宣明いたします。
上皇陛下が三十年以上にわたる御在位の間、常に国民の幸せと世界の平和を願われ、いかなる時も国民と苦楽を共にされながら、その御心を御自身のお姿でお示しになってきたことに、改めて深く思いを致し、ここに、国民の幸せと世界の平和を常に願い、国民に寄り添いながら、憲法にのっとり、日本国及び日本国民統合の象徴としてのつとめを果たすことを誓います。
国民の叡智とたゆみない努力によって、我が国が一層の発展を遂げ、国際社会の友好と平和、人類の福祉と繁栄に寄与することを切に希望いたします。(完)
(解读）======国民に寄り添う気持ち 改めて示される======
「即位礼正殿（そくいれいせいでん）の儀」で天皇陛下が述べられたおことばは前回、平成２年の儀式で上皇さまが述べられたおことばを踏まえつついくつかの新しい表現が加えられたものとなりました。
天皇陛下はおことばの中で、冒頭で即位を内外に宣言し、続いて上皇さまの歩みを振り返ってみずからが象徴としてのつとめを果たすことを誓い、最後に国の一層の発展や国際社会の友好などを願われました。
こうした流れは平成２年の前回の儀式で上皇さまが述べられたおことばを踏襲したものですが、象徴としてのつとめを誓われた部分ではいくつかの新しい表現が加えられました。
平成２年に上皇さまは「常に国民の幸福を願いつつ、日本国憲法を遵守し、日本国及び日本国民統合の象徴としてのつとめを果たす」と述べられました。
一方、天皇陛下は「国民の幸せと世界の平和を常に願い、国民に寄り添いながら、憲法にのっとり、日本国及び日本国民統合の象徴としてのつとめを果たすことを誓います」と述べ、「国民の幸せ」とともに「世界の平和」を願いつつ、「国民に寄り添いながら」という一節を加えられました。
「国民に寄り添い」ということばはことし５月１日の「即位後朝見（そくいごちょうけん）の儀」での即位後初めてのおことばや、ことし２月の誕生日にあたって行われた記者会見などでも、天皇陛下が繰り返し述べられてきました。
天皇陛下のおことばは上皇さまの象徴としての歩みを踏まえながら、国民に寄り添う気持ちを改めて示されたものとなりまし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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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编辑：zzx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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